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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新生

第四章 新生 (第1/2页)

然而胜利在很多时候,就是用看似徒劳的努力换来。
  
  当天海的战争演化到最后,地藏的鲜血浸染观海台,以一尊超脱的消亡,填补齐国所耗的国势。
  
  七恨拒绝了地藏的六道赌局,也拒绝了地藏最后的希望——
  
  在最后的时刻,地藏甘愿释放自己成道的未来,将理想中的轮回,与其他超脱者分享。那是祂所心心念念的世尊遗愿,无上之菩提,永恒的佛祖荣光。
  
  祂邀请七恨举魔族之力,参与祂所构筑的新世界,成为六道中的一部分。
  
  也邀请凰唯真和祂的山海境加入。
  
  当然没有人愿意上祂的沉船。
  
  甚至七恨上船一搏的可能性,也被荆国天子切断,不得不匆匆回返。
  
  凰唯真径自离开饮茶看戏小世界,也不去理会凰今默、祝唯我是怎样终于赶到东海,是如何同姜望相逢。祂离开那一幕幕或喜或悲的人间戏幕,来到了近海——
  
  从这里往前看,刚好能看到远处海岛上迎风负月的高楼。
  
  目力再好一些,能看到那处高楼正对此方的窗台。窗门紧锁,屋内只余疮痍。
  
  那是有夏岛上的观澜客栈。
  
  所以祂所降临的此处,是超脱瓮开启之前,大梁星神让钟离炎和诸葛祚所停留的地方。
  
  钟离炎仍在这里。
  
 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,打不死压不垮的献谷小子,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水面。
  
  仿佛还在履行他对大梁星神所代表的星巫的承诺,还守在这里不走动,还要“照顾一下诸葛祚”。
  
  这个自信得近乎盲目的年轻人,是否也在无法抗拒的力量之前,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和孱弱呢?
  
  凰唯真有意地轻咳了一声,倒是愿意给楚国的年轻人一些指点。
  
  钟离炎回过神来,终于在现世见到了传说中的大楚第二风流!
  
  以他的自信,也不得不承认,凰唯真的确神华飞扬。
  
  可惜没有蓄一副好看的短须,还是少了几分时代前沿的审美。
  
  “钟离……”凰唯真缓缓开口。
  
  “前辈,请恕我不能做你的徒弟。”钟离炎拱手道:“某自有路,不与道主同。”
  
  重玄遵拒绝几个绝巅就了不得,齐国人成天拿这些事儿来吹嘘。谁又知他钟离炎连超脱者也是不盲从的!
  
  凰唯真一时无言,也不打算再言,只是抬起手来,在钟离炎身侧一指——
  
  当即便有一株翠碧宝树,拔水而起,繁茂在东海。
  
  此树高大壮丽,翠叶欲滴,树纹玄秘,树冠如花一捧,在这海岛之外,散发着极其浓郁的生机。叫北风变得活泼,仿佛连海水也因之生动!
  
  树枝上挂满硕果,每一颗都饱满丰润,色白而鼓,形似人乳。
  
  在这株宝树生成的瞬间,天穹便有星光垂落。瓢泼在海,半点不吝啬地奔流。
  
  钟离炎当然认得,此即星神大梁之树形,一时面露喜色。
  
  相较于身姿丰腴的类人形的星神大梁,这等丰收宝树形态,才是它生机最丰沛的时候。
  
  此时此刻的生机意味着什么,他钟离大爷岂能不知?
  
  果然在下一刻,树干上树纹扭曲,结成一列花鸟字,似要夺树而飞,其字曰——
  
  “鬼山之子,余福神海。大梁虽死,星位犹在。少年绝寿,而能归来。”
  
  枝上硕果急剧收缩,须臾化成了种子,簇结在叶下。而在树冠正中间,却有唯独一颗硕果,迅速膨胀——
  
  果壳裂分如花瓣,一个面容严肃的熟睡中的少年,就在这果壳中醒来。
  
  在十二星次之中,“大梁”象征植物过冬前积蓄能量,有缔结果实的意思。
  
  星神大梁以身为桥,接引姜望南去陨仙林超脱战场。而又在燃尽之后,被凰唯真捡起星位,以之为胎,于此刻孕育出新的生机。
  
  当初星巫弟子焉翎,全族死绝,仅余一子。便是星神大梁,将那孩子从病魔手里夺出,抱回章华台。
  
  祚者,福也。
  
  鬼山军最后的福运,在代表生机的星位里重生。
  
  复活一个人的难度,随着其人死亡的时间增长而增长,也随着其人修为的拔高而拔高。
  
  当然在此之外,“死因”也是很重要的一点。仅以普通人为例,死于寿限就难救,死于刀兵则易解,死于病痛、熬毁身体,难度则在两者之间。
  
  诸葛祚虽然早慧,但毕竟只有十二岁,为了夯实修行根基,只以丰富认知为主,修为尚低。
  
  当初辜怀信设坛守在天涯台边上,等着复活内府境的季少卿,姜望便选择将其熬杀,熬到魂飞魄散彻底没有复活可能。
  
  诸葛祚在超脱瓮中消逝,死得其实也很彻底。
  
  但诸葛义先早就为他留下种子。
  
  在十二星神之中,选择代表生机的“大梁”来东海,亦是早有深意。
  
  诸葛祚的衣着饰物身体状态,一切都和入局之前没有差别。他的眼皮动了动,尚未睁开,便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书,将它攥紧。而后才略显惺忪地看着这个世界,贪嗅着新鲜海风。
  
  凰唯真注意到了他怀里的书,不由得问道:“这《百老医经》,载的都是些古今罕见的病症,你小小年纪,就读医读到了这个地步,是想效仿中古长桑君,走医家的路子吗?”
  
  诸葛祚下意识地回答道:“爷爷生病了,我想治好他。”
  
  这话才出口,他便紧紧地抿住了唇。
  
  凰唯真拍了拍这少年的肩膀,又拍了两下,最后什么也没有说,大袖飘飘,踏浪而去。
  
  “啊……”待凰唯真走远了,钟离炎才道:“祂老人家也不说给你留个一招两式的。忒小气了!退一万步说,我们没有找祂要,祂就可以不给了吗?”
  
  “……山海道主是告诉我,祂知道我已经长大了。”诸葛祚说。
  
  钟离炎同时道:“看来你的天赋还是稍逊于我,没有被祂瞧上。”
  
  诸葛祚又沉默了一会儿,才道:“倒也不必用这种方式安慰我。”
  
  “谁安慰你了?”钟离炎抬手就给了他一下:“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,本大爷说的是事实!事实真相如此,咱们都要学会面对,你可知道吗?”
  
  又道:“喂,你去哪里?”
  
  衣冠整齐的诸葛祚,头也不回:“回家。”
  
  “正好我也……”钟离炎叹了一口气,追了上去:“顺路!”
  
 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,就这样行走在风雨散尽的东海。
  
  海风自由,浪也新鲜。
  
  ……
  
  ……
  
  向前在仁心馆躺了许多天,终于等到了易唐归来,得以缝补金躯的伤势。
  
  该死的,因为拖了太久,再加上懒得问人,他成天在仁心馆睡大觉,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伤势未愈。还是易唐主动找的他。
  
  “嘶——”向前猛地在病床上挺起来,要死不活的死鱼眼里泛出精光:“这么疼!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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