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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5章 儿,舍命相陪

第195章 儿,舍命相陪 (第1/2页)

刘荣话说的直白,却也给了天子启足够多的留白。
  
  ——二十岁的天子启,确实无法对抗彼时的薄太后、后来的薄太皇太后。
  
  但这并不全是因为二十岁的天子启,还不足以肩负起汉家的江山社稷。
  
  二十岁,是什么年纪?
  
  在这个时代,是男子加冠而成人,成家以立业的年纪。
  
  具体到太子储君,更或是天子身上,就更是加冠近冕,大婚亲政的年纪。
  
  没错;
  
  即便只是太子,到了二十岁,加了冠、成了人,也同样是要‘亲政’的。
  
  只是不同于天子独揽朝纲式的亲政:太子亲政,主要是尝试着接触朝政、尝试着办一些事。
  
  比如当今天子启当年,在加冠成人之后,先帝便给关中临近长安的区域,给太子宫划了十个县,以供太子治理。
  
  与此同时,又断了少府对太子宫的供养,转而将这十个县,当做了太子的‘食邑’。
  
  ——从此往后,这十个县上缴的农税,将不再上缴国库,而是直接进太子的腰包,一如彻侯封国食邑。
  
  等这十個县治理明白了、能靠这十个县的食邑,让太子宫正常运转了,先帝又给加了长安九市;
  
  再之后,则是先后在内史、相府旁听政务,顺便实习一番……
  
  便这样一步步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之后,先帝才最终放下心来,委太子启以监国重任。
  
  这么说下来,二十岁的时候,天子启应该是刚迎娶当朝薄皇后为太子妃,并因此得到了薄太后的支持,同时开始接触朝政。
  
  而彼时,薄昭已故,薄太后也早已退居幕后,凡后宫事务,更是由当时的窦皇后早早开始接手。
  
  若是当时——在天子启二十岁的年纪,先帝突然驾崩,那天子启固然是经历一段窝囊的日子,才能艰难夺回君权。
  
  但让天子启窝囊的,大概率不会是已故薄太皇太后,而恰恰是天子启的生母:当朝窦太后。
  
  只是眼下,窦太后尚还健在,又实在是和天子启关系紧张,天子启没法明说……
  
  “父皇二十岁登基,虽有薄太皇太后压在头上,但终归是已经避居深宫的太皇太后。”
  
  “有生母窦太后分担压力,父皇顶多也就是憋屈个三两年,便可以顺利掌政。”
  
  “——便是这几年,大权也会是皇祖母替父皇掌着,而非故薄太皇太后。”
  
  “再加上先帝对父皇颇有些严苛,父皇便是生出了那大逆不道的念头,也总还算是人之常情。”
  
  见天子启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思考之中,刘荣也没闲着;
  
  给了天子启一点时间,便又再度开始输出起了自己的观念。
  
  “反观儿臣眼下,才刚得立为太子储君不久,莫说是坐稳储位——连羽翼都还没开始编织,便又被父皇委以监国之重任。”
  
  “做个太子,平抑个粮价都费心费力,恨不能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,最后却也险些办砸;”
  
  “如今监了国,更是不知要费去多少气力,才能把父皇交代的事办明白。”
  
  “若是这关头,父皇当真有什么不测……”
  
  ···
  
  “咳,儿说几句不恭敬的;”
  
  “——若眼下,父皇宫车晏驾,儿未冠即立,那我汉家,只怕是要当即变了天。”
  
  “东宫一个‘窦太皇太后’压下来,本就能把儿给压死,偏偏还有一个觊觎神圣,想做储君皇太弟的梁王叔。”
  
  “皇祖母不喜儿,更曾生出过与立太弟的念头,到底有没有死心、日后还会不会再生出这样的念头,只怕是在两可之间。”
  
  “梁王叔虽忠孝,却也同样动过那不该有的心思——欲求不得,更是恼羞成怒,不惜雇佣刺客死士,在廷尉属衙之外,将当朝九卿刺杀而死!”
  
  “馆陶姑母,想做皇帝的岳母,偏儿不愿,馆陶姑母便反其道而行之,盘算着先做某位公子的岳母,然后再把这个公子,扶立为我汉家的储君,乃至于天子……”
  
  说到此处,刘荣颇有些刻意的止住了话头,毫不掩饰恶意的插了一句:“儿听说前段时日,馆陶姑母,似是往绮兰殿走的颇有些勤快?”
  
  “——嘿,小十也不含糊;”
  
  “馆陶姑母才刚透露出想要结亲的意思,小十便说日后,要给阿娇建一个金屋子呢……”
  
  在刘荣说起这件事之前,天子启还在思考先前,刘荣说的那段话。
  
  ——若自己二十岁不到时,先帝便驾崩了,那登基后的自己,会把汉家治理成什么模样?
  
  眼下,若自己驾崩了,眼前这个混小子未冠而立,又会把汉家的宗庙、社稷,治理成什么模样?
  
  前者,天子启得出的结论,和刘荣大差不差。
  
  二十岁登基的天子启,肯定会过几年窝囊日子;
  
  但熬过了那段日子,便也还会是如今,这个大权独揽的天子启。
  
  至于后者,还不等天子启想明白,刘荣这莫名其妙的一打岔,却是让天子启当即便黑了脸。
  
  “金屋藏娇啊……”
  
  “嗯,朕也听说了。”
  
  ···
  
  “小十这孩子,打小就机灵。”
  
  “便是在这样的大事上,也断然是不会含糊的。”
  
  嘴上虽是轻描淡写的说‘小十打小就机灵’,但天子启的脸上,却不见丝毫对那位皇十子的温情。
  
  ——当朝皇十子,大汉胶东王刘彘,刚过自己的三岁生辰不久!
  
  连话都说不明白的三岁稚童,能说出‘金屋藏娇’这种看似小孩儿说笑,实则目的性极强的话?
  
  天子启不信。
  
  但凡是个正常人,就都不会信。
  
  很显然,这个传唱于后世的典故:金屋藏娇,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教,才能通过一个三岁小孩的口,传到馆陶公主刘嫖耳中。
  
  再被刘荣这般直白的点破,天子启当即便明白了个中厉害。
  
  “没错。”
  
  “若是朕不日大行,那太子的日子,当真会很不好过。”
  
  “——太皇太后压着,梁王暗中盯着,馆陶主、王夫人算计着;”
  
  “偏偏彼时的‘栗太后’,根本帮不上太子的忙。”
  
  “别说是帮忙了——能不给太子惹祸,甚至哪怕是少给太子惹祸,都已经是苍天开眼……”
  
  略带戏谑的说着,天子启望向刘荣的目光,才总算是再次清澈了起来。
  
  刘荣说的没错。
  
  如果刘荣以孝悌、人伦之类的说辞,来表明自己‘不希望失去父亲’,天子启纵是信了,也难免会留个心眼——总归不会尽信。
  
  但刘荣却完全没提那些看不见、摸不着的东西,转而从现实角度,来阐述自己对天子启的依赖和需求;
  
  这就让天子启很放心了。
  
  ——这就好比在后世,你和朋友合伙做生意;
  
  若是你朋友说怎么怎么离不开你,怎么怎么舍不得你,你俩感情多少多少年、怎么怎么好,那你就要小心了。
  
  因为某一位加钱居士说过:感情深浅,只影响单子的价格。
  
  真要是信了,哪天被人卖了,说不定都要给人家数钱。
  
  但他若是说:没了你,我们的生意会受到这样那样的影响——会失去你提供的渠道、人脉、技术,离了伱这生意就没法做,那你就可以放心了。
  
  因为感情这个东西,没人说得清,看不见、摸不着,也没人能辨别真假。
  
  嘴上说着怎么怎么至死不渝,转头就拿刀捅腰子的人,天下不知凡几;
  
  嘴上骂的你狗血淋头,真有事儿时却对你不离不弃,也算不上少见。
  
  唯独事实——唯独客观存在的需求和利益,是肯定不会骗人的。
  
  对你有需求、需要你为他提供利益的人,才肯定不会背叛你。
  
  当然:除非背叛你,能为他提供更大的利益。
  
  很显然,刘荣——太子刘荣,对天子启有需求,而且是很大的需求。
  
  刘荣需要天子启尽可能长久的活下去,尽量多为自己争取几年时间——宝贵的发育时间。
  
  最好能把东宫窦太后熬死,就更好不过。
  
  而在羽翼丰满,至少是丰满到可以和东宫斗个有来有回,而不是被一招秒杀之前,就算刘荣真是个败类、人渣,哪怕是出于现实角度的考虑,刘荣也绝不会希望天子启早点咽气。
  
  这,便是天子启要的答案。
  
  ——客观存在的利益需求,才是真正能让天子启心安的关系纽带。
  
  与之相比,什么亲情、恩情之类——天子启渴望,但并不相信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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