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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0章 严家?即是规矩!

第520章 严家?即是规矩! (第2/2页)

在场的官员们也是松了一口气。
  
  尤其是李春芳,暗暗的长出一口气。
  
  要是没高拱这番话,他们定然是不好收场的。
  
  要知道如今按照先帝的谕令,可还没有将阁臣添足,真要是再议新人入阁,说不得自己上疏之后就将自己给弄走,给新人挪位置了。
  
  余下的官员自然也是大致相同的想法。
  
  严绍庭看着满脸涨红的高拱,心中为对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。
  
  能在海瑞这般犀利的弹劾自家满门权柄在朝的情况下。
  
  他高拱还能另辟蹊径,不光让严家给推到了满门忠良的地步,还要给严家颁奖。
  
  冲着这点。
  
  如今这个内阁首辅,就该是高拱他的。
  
  不过严绍庭也清楚,高拱为什么能忍着吃屎的恶心,当众如此夸张严家。
  
  无非是不想让朝廷生出乱子。
  
  但高拱这番夸赞,却显然不符合严家当下的计划。
  
  严绍庭拱手看向高拱,面露笑容,而后神色渐渐变得忧愁起来:“元辅夸赞,严家不敢当。食君之禄,尽忠王事,此乃人臣本分,严家满门上下从不敢忘。然,也正因此,严家更不敢坏了半点规矩。依律,朝中科道言官上疏言劾,被言者当上疏请辞。按矩,先帝驾崩,新君即位,臣子上请赐。于公于私,于情于理,严家也绝不敢因一家寸末之劳,而坏国家规矩。”
  
  应对完高拱的夸赞之言后。
  
  严绍庭又转头看向思善门下的朱载坖。
  
  他面露一丝怅然悲痛,切切悲声道:“先帝掌朝四十五载,圣心公允,裁夺有方。家祖受先帝简拔之恩,居中枢高位二十年,彼时天下纷扰,朝政艰难,先帝不弃,允权于家祖。乃前番,家祖辞归,先帝不舍,加太师衔,天下二百年,文官无生而得之。先帝之恩遇,无以复加。”
  
  “臣为人臣、人子,莫敢言君父、生父,然臣父为官,性急切,色常变,亦遇先帝无斥,因而性愈稳,色愈恭,掌刑名一道。先帝崩,臣父无以为对,窃宅而泣,恨无能报先帝之恩。”
  
  “臣弟、臣子,少幼得赏,皆为天恩,非先帝之恩,何以少幼而居高位?”
  
  “臣亦顽劣,先帝宾天之际,私言从无责臣,臣每有跳脱不古之举,皆为先帝所容,因而臣方能行将一二之事。先帝安护之心所切,臣身受累累。先帝执臣手,行御道、踏陛阶,臣恭躬,无敢言。先帝临终所事,天下万方,抬望藻井,盼复河湟故地,托言臣下奔走。先帝居内多年,却于终言之时,欣前朝文武之忠。”
  
  “先帝隆恩臣下满门,眼望奉先,臣……悲切欲泣。”
  
  “殿下修身三十年,养望昌院,宅心仁厚,圣明英断,臣伏惟切盼殿下登极,国家中兴,新政盛行,继往开来,劳得盛世。”
  
  “君臣一朝一朝,臣下之家,莫敢污殿下圣明,累殿下英名。”
  
  “伏惟……”
  
  “乞辞归。”
  
  三字而息。
  
  严绍庭默默颔首低头。
  
  然。
  
  两滴清泪,却清脆回响着,垂落在地,众人皆可闻。
  
  飞花沾满地博一腔痛惜。
  
  一个清新脱俗的逼,至此已成。
  
  思善门前。
  
  须臾刹那间,一片寂静。
  
  抛开严家的跟脚和过往。
  
  光是严绍庭今日这篇臣对君说,便可以载入史册了。
  
  同样,也足以将严家抬到有明一朝忠良人家的地位了。
  
  百官之中,诸多人心中默然。
  
  是啊。
  
  如海瑞这样的人不多,当朝仅他一人,于是他的清廉、他的忠直,让所有人都无法攻讦于他,人们都要夸赞他的名声。
  
  但是如严家这等。
  
  过往行事斑斑多恶迹,而如今却如严绍庭说严世蕃时所形容的一样。
  
  过往性急切,色常变。
  
  而今性愈稳,色愈恭。
  
  才更为难能可贵,最是难得。
  
  人们看多了忠臣良将,也看多了才子佳人。
  
  可如严家这样,能一改前非,满门尽忠王事的,才是少之又少。
  
  不少人更是面生愧色,抬头望眼,看向低着头似在独泣的严绍庭,以及太师严嵩、左侍郎严世蕃。
  
  有人站起身,举起双臂,抱拳作揖。
  
  “下官顾往言急词厉于严门,今闻宾客臣对君说,汗颜无己,伏躬罪之。”
  
  有了人开头。
  
  便有更多的人站起身,抱拳躬身作揖。
  
  “汗颜无己,伏躬罪之。”
  
  苍穹天际,几片飞雪飒飒而下。
  
  落在人们的肩头。
  
  融在指掌间。
  
  一声轻叹响起。
  
  众人回眸。
  
  只见当朝道德至高地的海瑞,面露切切。
  
  他躬身作揖:“臣对君说,今见载史,臣下无颜,愧之严门。然,规矩礼制不可废!臣伏乞,依规按律,奏请允辞,仿严门忠孝,全君上圣明。”
  
  思善门前众人无不是瞪大双眼,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。
  
  海瑞!
  
  他竟然罕见的低头认错,承认自己的错误了!
  
  而他今日本是弹劾严家,但此刻却又紧随严家之后,一同依规按律请辞。
  
  众人无不骇目。
  
  朱载坖更是目露慌张的看向高拱,看向他的首辅先生。
  
  “元……高师傅。”
  
  高拱也是满心苦涩,没想到原本计算好的,今日弹劾严家,促成严党二字重现朝堂,却成了铸就严家满门忠良之名载于史册的局面。
  
  如今。
  
  海瑞这个朝堂指道德二字的人也跟着要仿严家的忠良之名。
  
  高拱很清楚嗣君现在心中所想以及担忧。
  
  他只能低着头说:“诚如都御史所言,规与矩不可废。然,亦是规矩二字,殿下尚未即位,百官进奏无可批,当照例留中。”
  
  严家是不可能真的离开朝廷,同样也不能让他们离开。
  
  海瑞紧跟着的请辞,同样不能答应。
  
  不然朝廷的体面,就要随着这位道德至高地,一起烟消云散。
  
  那么。
  
  留给高拱的选择,就是拖。
  
  将严家和海瑞的奏辞拖住留中不发。
  
  而且自己今日回家之后,也得要准备一份启奏请辞的奏疏呈上。
  
  全规矩二字。
  
  而低着头的严绍庭却是嘴角微微一笑。
  
  规矩。
  
  从来都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。
  
  有明一朝,所有人都在拿着祖宗成法的规矩说事。
  
  可规矩同样也是一把双刃剑,一副诏狱之中的枷锁。
  
  所谓忠良,所谓权奸,不过自人嘴中而出。
  
  今日。
  
  也就是从此刻开始。
  
  严家。
  
  即是规矩!
  
  …………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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