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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一章 草是一种植物

第一百三十一章 草是一种植物 (第2/2页)

任博安不想分辨,只是问道,“本地的养济院呢?”
  
  “三天舍两顿稀粥,勉强吊着口气不让饿死。北边那些大地主,南边那些大矿主,宁可大把的银圆捐给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,也不愿给养济院施舍一分钱。”
  
  “捐给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可以得名得利,捐给养济院是打水漂。这些乞丐住在养济院?”
  
  “是啊,养济院至少还可以遮风挡雨,尤其是到了秋冬,长沙还是很冷的。养济院房间里有稻草,钻到里面至少不会冻死。
  
  只是那时养济院看门的要收钱。”
  
  “收钱?跟这些乞丐也要收钱。”
  
  “对,养济院看门的,以前多是乞丐,机缘巧合成了看门的,手里一朝有权,自然要敲诈一番。一人一钱,给钱才让进。”
  
  “要是没钱给呢?”
  
  “就去干粪坑里刨个窝,在里面猫一晚,勉强不会冻死。还得抢先下手,要不然就没位置了。
  
  冬天收拾冻尸饿殍,这活数年前我也做过。”
  
  任博安没有出声。
  
  街道上,时不时过来一顶软轿,轿夫满头是汗,竭力抬得平稳。
  
  脚夫扛着高高的货物,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,仿佛一只蚂蚁举着比自身大得多的石头在地上爬动。
  
  有农夫挑两捆柴,站在路边,双手笼在破烂的袖子里,见到谁都是一脸讨好的笑,却不敢出声。
  
  有货郎挑着担子,上面放着各色杂物,来往走动,高声吆喝着。
  
  “来买哦,上海的彩线头,滦州的好钢针。”
  
  “布头,布头,正宗的上海布头,不掉色不缩水,便宜卖了。”
  
  “药糖哦,薄荷药糖。南洋来的白糖精熬,四川的薄荷汁,江西的橙汁,酸甜入口,吃一粒润嗓养脾胃。”
  
  一群满身是泥的小孩跟在卖药糖货郎身后,叽叽喳喳地围着打转,就像一群想讨得几口稻谷的麻雀。
  
  “去,去!叫你们父母来买。”
  
  一阵风吹来,带来徐徐歌声。
  
  “卸除簪珥拜莲台,断却荤腥吃素斋。远离尘垢持清戒,空即空色是色。两般儿祛遣不开。相思病难医治,失心疯无药解,则不如留起头来。”
  
  听在耳里的任博安,忍不住问道。
  
  “附近有尼姑庵?”
  
  刘寰眼里满是惊讶,“任掌柜是老江湖。
  
  隔着一条街就有一座尼姑庵。那些读书人,尤其是那些地主和矿主老爷们,青楼秦馆玩腻味,寻新鲜,最近喜欢往尼庵钻。
  
  隔壁那家尼姑庵庵主是个机灵人,去武昌等地买了几个女妓回来。头发一剃,袈裟一披,小曲一唱,佛号一念,别有一番滋味,马上引得那些老爷们跟苍蝇一般围过来,其中不乏名士大儒。”
  
  刘寰看着窗外的长沙城。
  
  蓝天清澈,阳光温暖,底下的长沙城灰扑扑的一片,仿佛还陷在浑浑噩噩中没有醒来。
  
  “任掌柜,你是见过世面的人,去过上海城。许多人都说,上海城跟天上似的。种种传闻,我是不大信,这世上那有这样的地方。
  
  你给说说,我们长沙城,跟上海城一比,到底差在哪里?”
  
  任博安想了一会答道:“上海朝气蓬勃,这里暮气沉沉。上海有富人也有穷人,可是不管富贫,几乎每个人都能看到希望。而这里不管穷人富人,都不愿意抬头去看明天”
  
  正聊着,李府四位随从站在济世堂门口,把旁人远远隔开,然后四位健妇走了出来,挡住里面的李府如夫人,她由两位婢女扶着,若隐若现地出了济世堂门口,钻进软轿里。
  
  任博安和刘寰马上站了起来,出了茶馆,从巷子绕到济世堂后门。
  
  院墙下面站着七个人,见到两人走过来,连忙拱手轻声道:“小的见过都事和主事。”
  
  任博安对众人点点头,又对刘寰说道:“开始吧。”
  
  刘寰点点头,对属下说道:“干活。”
  
  “是。”
  
  两人蹲下,另两人分别踩在他们肩上。下面两人慢慢站起,把肩上的人举得并院墙高,然后伸手一搭,勾住墙头,敏捷地翻了进去。
  
  过了十几秒,后门被轻轻打开家,大家轻轻地走了进去。
  
  四人在前面引路,在院子里东转西拐,很快就从后院转到中院,这时有伙计看到他们,惊恐地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
  
  四位番子上前去,把他按在墙上,亮出锦衣卫铜牌。
  
  “锦衣卫办事!”
  
  伙计双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,生怕惊吓之下自己发出声来,被锦衣卫的番子灭了口。
  
  一行人很快转到中院,一位青袍文士正从前院徐徐走进来,迎面看到,脸色一惊,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被两个番子上前去,一左一右架住了。
  
  看到番子亮出的锦衣卫铜牌,文士脸色变幻了好几下,强撑着说道:“在下没犯皇法,你们找我何事?”
  
  刘寰左右看了看,“唐先生,找间僻静的房间,我们慢慢谈。”
  
  文士正是济世堂东家,湘中名医,外号唐一把的唐跃良。
  
  他喉结急速地动了几下,指着旁边的房间说道:“这里谈。”
  
  “好!”
  
  任博安、刘寰和两位番子架着唐悦良进了房间,顺手关上门,剩下的番子在门口一站,如同门神。
  
  “在下锦衣卫镇抚司湖南局侦查科主事刘寰。这位是我们任都事。我们找唐先生,是有事情要问。”
  
  唐跃良惊恐地看着任博安和刘寰,使劲地吞着口水。
  
  “请两位问吧。”
  
  任博安在他对面坐下,不急不缓地问道:“刚才我们看到前南京工部尚书、石鼓书院祭酒,李珊李老爷的如夫人,进了你的济世堂。
  
  她来作甚?”
  
  “看病,她来找在下看病。”
  
  “什么病?”
  
  唐跃良迟疑不语。
  
  “本官知道,你要是把李府如夫人的病情泄露出来,恐怕以后就没有生意可做了。只是本官提醒你一句,唐先生,你要是不说,可就没有以后了。”
  
  刘寰在旁边配合着,裂开嘴笑嘻嘻地说道:“旁人这么说,唐先生肯定不屑一顾。可是我们锦衣卫这么说,唐先生应该会信吧?”
  
  “信,我信!”唐跃良头点得跟鸡啄米。
  
  “信我们,那就说吧。我们能毁了你,也能护住你。直管说。”
  
  唐跃良抹了抹额头上汗,没有迟疑多久,把病情说了一遍。
  
  任博安和刘寰对视一眼,忍不住骂了一句:“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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