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9章 人肚 (第2/2页)
司铭吐槽道:“香火层次再高,被咬了也疼!”
吐槽归吐槽,司铭还是大大方方的戳向了“人肚”。
一种粘腻中又像有虫子在手指上爬动的奇怪感觉,让司铭感觉到恶心。
可即便这么恶心,司铭却不愿意松手指。
“什么感觉?”
云子良问司铭。
“饿!很饿、很饿的感觉,想吃……”
“人啊?”云子良脸色微变,不禁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想吃蒸熊掌、糯米丸子、八宝鸭、烤鸭子……”司铭报了一连串的菜名。
得,又来个说相声的!
“除了饿,还有别的感觉吗?”周玄问司铭。
“嗯……饿的感觉很奇怪。”司铭仔细回味道。
“没听明白。”
周玄只觉得司铭的话很抽象,饿不就是饿的感觉呗,怎么还奇怪上了?
司铭左手比划着,但右手还不愿意从人肚上拿开,周玄瞧见了,伸出右手,轻轻拨了拨司铭按在人肚上的手指。
这一拨,周玄感知到司铭的右手指在抗拒,这种抗拒,似乎并不来源于司铭本身,而来自于“人肚”的意志。
但好在是拨开了,周玄安全起见,也没去碰人肚。
司铭则说道:“饿是一种特别难受的感觉,让人焦躁、发狂,如果饿的时间长了,满脑子里只想着如何填饱肚子……”
饿当然难受了,
要是不难受,那些受了饿的灾民,怎么会连树皮、观音土那种难以吞咽的食物都往肚子里吃呢?
“但人肚给我的饿,却不是难受,是一种很美妙的滋味……有点像……像……”
“像什么?”众人同时问道。
“像我成功当上「神偷」堂主时的感觉,春风得意马蹄疾。”
权力是快乐的良药,任何正常的快乐,都不及权力登至高峰时的爽快。
「神偷」堂口在明江府是大堂口,在神权高于世俗权力的井国,成为一府大堂口的执权者,这种快乐自然不言而喻。
司铭能用“当堂主”来形容触摸人肚时产生的“饥饿感”,
足见这份饥饿感,真的令司铭十足的快乐。
可这快乐究竟因何而来?
司铭又讲了一句话:“饥饿让我腾空了肚子,让我产生一种错觉——什么都吃得下去!”
这句话,听起来正常,但若仔细思衬“什么都吃得下去”,这里面的“什么”,应该包括了很多不能吃、不应该吃的东西!
周玄竟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。
“五师兄,先别净仪了,小福子,把净仪文书本拿过来。”
净仪之前,要签文书,店里一份,客人一份,店里会将所有的净仪文书黏在一个本子上,怕日后引起纠纷。
小福子连忙将本子拿了过来,递给了周玄。
周玄翻了页码,找到了客人的联系地址。
“李春生,明东大道茗园路64号。”
他将地址撕下,递给吕明坤:“五师兄,你去李春生家里看看……瞧瞧他家里人出事了没有。”
“好。”
吕明坤拿了白布,将客人李春生的尸体重新盖上了,整理了长衫,戴上礼帽,出了店门。
……
茗园路带了个“茗”字,自然与茶叶脱不了干系。
这条路上,家家户户都做茶叶的生意,茶楼、贩茶铺子、炒茶店……等等。
住在茗园路64号的李有福,炒了小半辈子的茶,赚够了钱盘了间茶楼,摇身一变,成了茶老板,日子更加蒸蒸日上了。
但即便如此,李有福依然没有放弃炒茶,他买下了一座带院子的大屋,专门腾了一间屋子,支了口大锅炒茶。
一件事最开始只是为了营生,但做得久了,便真的爱上了,离了它,生活感觉少了很多滋味。
李有福一大早便开始炒茶,他今天心情极好,将好几种茶,都放在一起炒。
“铁观音!”
李有福将半个陶瓷罐子的红色铁观音,倒进了炒锅里,铁观音被红色黏稠的汁液泡着,一触碰到炒红的炒锅,便滋滋冒着烟。
“云雾茶!”
李有福又拿过一个陶瓷罐子,将一堆腥臭难当的云雾茶,倒进了炒锅里。
云雾茶的气味混杂着被炒得黑中透红的铁观音,气味熏得屋里的老鼠都掩鼻而走。
“岩茶!”
白色的岩茶,黏成了一大块,被倒入锅内,李有福拿着铁铲子,连续斩切了几下,将岩茶捅咕开。
岩茶在锅里炒得骨碌碌作响。
“毛尖!”
“碧螺春!”
李有福将一罐子接着一罐子的茶,都倒进了铁锅内翻炒。
他炒得很是开心,腰肢也跟着锅里的乒乓乱响摇晃了起来。
炒着炒着,李有福忽然愣神,说道:“不对,不对,怎么能没瓜片茶呢?我的瓜片呢?”
他在木头架子上,一顿翻找,愣是没有找到瓜片在哪儿。
“我怎么忘记瓜片在哪儿了?”
李有福转身去找,从自己的卧室找到大儿子的卧室,再找到二儿子的卧房,最后一直找到妹妹的房间。
妹妹李小菊在他家里住着,只是听说妹妹手脚不干净,经常偷家里东西。
“肯定是那贱人偷了我的瓜片。”
他进了房间,四处翻找着,衣柜里、书桌下、床上。
直到他站在床边,翻着铺在床上的棉絮时,忽然脚面一热,低头一看,床下竟然流出了一滩水。
李有福猛的矮身,瞧见蜷缩在床底,瑟瑟发抖,裤子湿透的李小菊。
李小菊极害怕,却不愿意逃离这间屋子,她怀里抱着一只不属于她的手,发狂的啃咬着。
她也饿!
李有福眼睛幽绿,凝望着妹妹通红的眼睛,说道:“呀,瓜片,你原来藏在这儿呢……”
……
找到了瓜片的李有福,将圆糯的两粒瓜片倒进炒锅里,迅猛的翻炒。
“这么多茶,炒完了,我就一锅吃了,好饿啊。”
他很馋,馋锅里的茶。
但锅里似乎还少了一味茶。
那味茶是什么?
他怅然了起来,说:“名茶大聚会,怎么少得了黄原红茶?可红茶在哪儿呢?我想不起来,真有点想不起来了,脑子有点乱……
对了,对了,就在我脑子里啊!”
李有福一手握着铲,对着自己的脑门,一下接一下的铲着。
越是用力铲,他自己越没了力气,最后软倒在了炒茶台边。
“好可惜,没吃上我炒的茶!好饿!好饿啊!”
随着意识的渐渐失去,李有福忽然问起了自己一个问题,
“我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饿的?”
“哦!想起来了,送大儿子去找葬班的时候!”
他恍惚又回到了李春生活活把自己撑死的那天夜里。
李有福将儿子的尸体扛上了马车,由于儿子身体太沉,他动作便粗暴了些,儿子的衣衫都被搂了起来,露出了那鼓攘攘的大肚皮。
“那是肚皮嘛,怎么有点像烧透了味道的红烧肉?”
驾马车到了一片偏僻处,李有福终于被食欲击垮,他拉住了马车,从木头车架上跳了下来,打开了车厢的木闩门……